契机由来已久,契机似无需来由。尽管窗外没有风雨交加或者纷飞雪花,当大根将那瓶最经典最寻常的红星二锅头放到桌面上时,大家的情绪都产生了因为天气原因才会出现的一番突变。
“叫人吧!”B哥霍然长身而起,椅子发出附和般的伴奏。
“为什么?”大根说,“起初我以为你们在骗我,所以这瓶度数很高,还很便宜。”
“度数高,价格公道,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么?”我从《堕落天使》的深刻剧情中探出头来,“别废话,喝他妈的!”
“你们喝吧,不关我事,我没喝过白酒,不会喝的。”大根说。
桌子放好了,辣条、花生、葡萄干等下酒菜已上桌。虫哥放下手中拨弄甚久的手机和手机里的丰乳肥臀,说了句:“开始吧。”
B哥拍了拍我的肩膀,“今晚我本不打算喝的,但为了你,这个酒得喝,今晚你主场,注意把控节奏。”
“我靠,不是吧,我有点害怕呀!基于经验,要不前期你来吧,我前期太清醒头脑忒理智,发表不了什么煽动性的言论。不过,你要是在旁边煽风点火,积极搞点配合也行。”我说。
“也好,”B哥应承,“根哥快就坐,别磨蹭。”
“能给个理由先么各位?无缘无故就要喝酒。”大根果断地表现出了他与世界对抗一直以来都摆脱不掉的被动与无奈。
这种被动与无奈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每天早晨都会起床偷偷关掉我们的闹钟导致我们的生物钟紊乱而引起的。至少我和B哥觉得是这样。
作为这场酒林大会的发起人,这种质问我避无可避,“这么说吧,我......很孤独,我......好空虚,我......每日每夜都沉浸在无聊和痛苦之中无法自拔。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你知道吧?夜不能寐。无心睡眠。这个时候,就是你在打呼噜的时候,也就是虫哥在打飞机的时候,也就是B哥在打手枪的时候,也就是俊哥在被你的呼噜和虫哥的飞机和B哥的手枪吵醒起来上个厕所之后导致神经衰弱进入失眠状态开始撸管的时候。”
“我操,你说我跟虫哥就算了啊,小心俊哥回来捅了你。他那把削山药的其薄如纸锋利无比的水果刀,你不是没见过。”B哥善意的提醒我。
“对,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嘿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说,我说到哪了?我靠,完蛋!这不还没喝上呢,我已经醉了!完了完了完了,要作诗了,别打断我:酒意浓!我心为何闹春风?闹春风!我心因何酒意浓?”
“酒不醉人人自醉,你傻逼吧!”B哥来了一句。
“OK,就是说,根哥,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鲠在喉,并且兵临城下,千钧一发,春宵一刻,春风十里不如你的情境下,试问我怎么能够睡得着?”
“那他妈的关今天喝酒什么事?”根哥开始失去耐性。
“不是。根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还没说完呢,可能你们没有过这种感受,所以不太能理解我。其实我有病,抑郁症是肯定有的。”
根哥打断了我,“你他妈的能不能说重点啊?别他妈的老拿你那套码字的技巧来绕我,说了他妈的半天,一直他妈的在这打哈哈。”不知为何,根哥的耐性看起来竟突然增长了点,“当然了,我他妈也不是不近人情。”
所谓的敌退我进,正待此时。我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就非得每句话都带一句‘他妈的’不行吗?”
“我他妈的就要带一句‘他妈的’,我他妈的想说他妈的,他妈的怎么了?”根哥又开始失去耐性。
“哦,没什么,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其实准确意义上说,‘他妈的’也算不上什么脏话。对吧,B哥?对吧,虫哥?”我朝B哥和虫哥点点头,“鲁迅之前写过一篇杂文叫《论他妈的》——好像叫这名字。鲁迅写过很多这种杂文,什么论不三不四,论阿猫阿狗,论鸡王鸭王。你们读过没?没?哦,那没什么。
那行吧根哥!跟你说说我为什么睡不着吧,说说为什么今天想喝酒。与其说是我真的睡不着,不如说是我不让自己睡更准确点。跟你们打呼噜打手铳没有多大关系,这一点你们不用自责。你们有没有发现?其实时间过得特别的快。其实我们的时间特别的短。快乐的时光总是特别快,又到时间说拜拜。不好意思,出戏了。尤其是一天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显得特别短。这样的话,一个礼拜,一个月,一年,一辈子,也特别的短。真的,这个悲惨的现实我一直以来都独自的默默承受。更悲惨的是,关于这一点,我白天是意识不到的。但是一到晚上,我害怕黑夜,我恐惧夜晚。我就会胡思乱想,我会发现我靠我今天什么都没干,我虚度过去了,我他妈又白白浪费一天。我日啊!所以我不能就这样睡了,所以我睡不着。我很困,但我不让自己睡,我让自己有负罪感,有心理压力。你说我是不是有病?你说我们今天是不是应该喝点酒,对吧,喝点,反应又不是天天喝。是不是?”
“你就是太闲了,你要是像我一样每天都有事做,忙起来什么你都不会去想了。”根哥说。
“西西弗神话。”B哥来了一句。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从来都没真正得到过我想拥有的,一切,从来如此。来吧,啥都别说了,一起喝点吧!”我说。
“西西弗神话。”B哥又来了一句。
根哥沉默了,貌似沉浸在一番浅浅的思索之中。
“西西弗神话,知道么?”B哥再次强调。
虫哥说:“嗯。吸吸浮神话。不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个悲壮而美丽的故事。讲的是一个人不停地被吸,然后不停的勃起,但是上帝在他身上施以某种魔法,让他没有高潮,不能射精。所以他只能一直处于这种欲生欲死的状态下,真他娘变态。不愧为一个悲壮而美丽的神话。”
我笑了,“你妈呀!太荒谬了。”
B哥笑了,“你妈呀!太加缪了。”
突然根哥冲我喊道:“你他妈,差点被你骗了,说的跟真的一样。你要是认真了,猪都能上树了,人拉屎都得倒立了。”
“我就是认真的呀哥哥,这就是我想喝酒的理由啊,难道还不具有说服力么?这位大佬?”我赔着笑,“虫哥你说,这酒该不该喝?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啊!别说什么为了迁就我陪我喝?你自己说。”
“当然了。不就是酒吗?这种东西。喝呗!有啥嘞?谁不想喝啊?谁不爱喝呀?啊?我坦白,我承认,好不好?我非常想喝,我也非常爱喝酒。真的,一个不爱喝酒的男人,成不了什么大事。一个不喝酒,不爱酒的人基本上没什么希望了。你仔细想想,大凡那些经历过世面的名人,仁人,志士,艺术家,有梦想的人,他们都爱酒。比如有‘江南小淫虫’之称的我,再比如江湖人称‘AV小王子’的江南小淫虫,还有一位酒坛盛赞为‘白酒杀手’的江南小淫虫和AV小王子。他们都是爱酒之人。甚至还有一些人她们连名字里都有酒,足见对酒的热爱。我有一个想法,有机会要为她们写一本书,讲述她们的励志人生并且尽可能地鉴赏她们留下的每一部艺术作品。名字我都已经想好了,就叫《名人传》。”虫哥说。
“《名人传》?已经有人写了,罗曼罗兰写过了。”B哥说。
“哦对的,里面有什么莎士比亚啊,毕加索一帮人。”我抓住机会抢先说。
“什么莎士比亚,毕加索?”根哥问了一句。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很古老的脑筋急转弯,你们要不要猜一下?来不及了,不想猜也得猜。请问世界上最古老的处女是谁?”虫哥问道。
“这谁他妈知道?”根哥骂了一句。
“给你提示。答案就在你们刚才说过的人名里面。”虫哥说。
我不说话。只是笑。B哥也不说话。只是笑。
“啊?那他妈不都是男的么?罗曼罗兰,莎士比亚,毕加索。毕加索,毕加索......你他妈!”根哥失声痛笑。
“还有一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处男是谁?”虫哥问。
“莎士比亚,”根哥脱口而出,“你他妈,这个世界上最污的人就是他妈你!”
我笑了。B哥笑了。根哥和虫哥也笑了。
“我的《名人传》还没说完呢!罗曼罗兰那是罗曼罗兰的《名人传》。我的跟他不同。我选择的对象是一个相对集中的群体。也是从爱酒的方面考虑的。她们分别是大桥未酒,酒井法子,酒井美纪,酒井瑛里,酒保美希,酒井未希,酒保亚子,中山美酒,酒保亚沙香,酒纱野水萌,和酒井辛,酒井美幸,大酒保玲,酒川绫,和酒井由菜,酒留须由美。等等。”虫哥说。
“很不错,都是名人。不过罗曼罗兰那本《名人传》是写贝多芬,托尔斯泰和米开朗琪罗的故事的。这点不要记错。”B哥补充说,“怎么样,那什么现在可以开始了吧!开喝吧!”
B哥看着我,我看着虫哥,虫哥看着根哥。
根哥看着我们,露出谄媚的笑容,“好主意。”随即又站起来,走到他的桌子前。在书柜上翻了一会,拿出一个粉色的塑料袋,又从中取出一个看起来硬硬的物件,放到了桌子上。
根哥坐到凳子上,像个怯懦的孩子一样显得局促不安。半天才从嘴里挤出话,“压箱底儿的。平常一直舍不得吃,你们知道我最喜欢吃压缩饼干了。拿出来凑合着一块下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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